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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利森親筆:克洛普是長夜燈塔,我與父親的綠茵未終場

2025-05-01 15:49: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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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,Theplayerstribune發(fā)布了阿利森的親筆文章。在這篇文章中,他講述了當父親溺亡的噩耗從巴西傳來,克洛普如何以父輩的胸懷接住他的崩潰。同時,阿利森還講述了他與父親兩代門將血脈的羈絆,以及自己對利物浦隊歌《你永遠不會獨行》的理解。

我腦海中有一個關(guān)于年輕時期父親的畫面。這比單純的記憶更深刻。你知道記憶總是模糊的?但這個不同。它是彩色的,溫暖的。幾乎像一場夢。

那時我大概3歲,已經(jīng)在客廳和哥哥穆里爾踢迷你足球。他8歲,而我像“用繩子拴在他腰上”那樣跟著他到處跑。

父親剛結(jié)束漫長的工作回到家,整個人癱在沙發(fā)上完全躺平。你知道父親勞累一天后的樣子嗎?就像全身有四百斤重?!鞍 鬯牢依?.....”

在巴西,這是標志性的姿勢——把枕頭墊在頭下,右手垂在沙發(fā)邊緣。

我和哥哥沖進房間開始搖晃他。

“爸……爸……起來?。 ?/p>

他抗議了幾秒鐘,然后從沙發(fā)上滾到地毯上。

“太棒了!”

接著父親直接滾進沙發(fā)底下。他消失了。只能看到兩只大手從黑暗里伸出來瘋狂揮舞。

“今天你們絕對進不了球。我就是塔法雷爾!”

那會兒正值世界杯期間。地毯是我們的球場。沙發(fā)底下的空隙是我們的球門。父親的大手就是巴西傳奇門將塔法雷爾。

我哥哥輪流扮演里瓦爾多、貝貝托、羅納爾多、鄧加......

我只能當他不選的角色。(所有弟弟的宿命。)

畫面如此鮮活,我甚至能聞到當時的味道。沙發(fā)的皮革味,媽媽在煮晚餐的香氣,父親衣服上的氣息。

我看到他的大手來回擺動,試圖在世界杯決賽做出英雄般的撲救。偶爾他會從沙發(fā)底下探出頭做鬼臉。我和哥哥都笑到發(fā)瘋了。

這不僅是閉眼可見的畫面......更是切身的感受,恍如昨日。

接到父親去世的消息時,我與家鄉(xiāng)相隔重洋。那是2020/2021賽季中期,我身在利物浦。他的離世非常突然,我完全無法接受。母親來電說家中發(fā)生意外,父親在家附近湖中溺水。我只記得當時完全迷失了方向。像父親這樣的男人怎么可能離開?他是人們口中的“真漢子”。最堅強的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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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小就聽過關(guān)于他的傳奇。他同樣是守門員——這大概是我們血液里的基因。球場上,人們說他毫無畏懼,會直接沖向進攻球員用臉封堵射門。

“你爸真是個瘋子。”他的老友們告訴我。

我曾以為只是夸張的故事。但事實遠比足球要深刻得多。

無論在球場還是生活中,他都是完整的人。他做任何事都秉持“家庭至上”。永遠如此。

他的離去徹底擊垮了我。我甚至無法思考足球。必須不斷提醒自己還在踢職業(yè)足球,利物浦正在為前四而戰(zhàn)。疫情使情況更復雜,回國的流程如同噩夢。妻子懷著我們的第三個孩子,而巴西疫情再次爆發(fā)。醫(yī)生說她不宜遠行,只能帶著孩子們留在利物浦。這讓她痛苦萬分——她深愛我的父親。我們常開玩笑說父親最愛她。

如果我們在父親面前有小爭執(zhí),他總會說:“我覺得娜塔莉亞是對的。”

她是他從未有過的女兒。

我只能獨自飛往巴西。

接下來兩三天記憶模糊。只記得鮮花不斷送到家中。范迪克、安德魯-羅伯遜、法比尼奧、菲爾米諾、蒂亞戈......所有兄弟都送來了花和吊唁信。不僅是隊友,連瓜迪奧拉和安切洛蒂也寄來慰問信。這深深觸動了我的心。每10分鐘就有快遞員捧著鮮花敲門。

身處痛苦中的人才能明白這些微小舉動有多重要。它們提醒你:即使最大的對手,也認可球衣背后那個真實的人。

我永遠不會忘記克洛普的電話。我為缺席訓練感到愧疚,因為我們正處爭四關(guān)鍵期。但他說:“你需要多久都可以?!?/p>

我說:“嗯……但是......”

他說:“沒事,你什么都別擔心。”

克洛普在與我相似年紀失去父親,他深深理解我的痛苦。對我而言他不僅是教練,更像是第二個父親。我想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點——從當年奧里吉絕殺埃弗頓時,他像個瘋子般沖過半場跳進我懷里的那刻起。我偶爾會在手機上看那段視頻,每次都會笑出聲。但更多是公眾看不到的時刻:客場勝利后我們坐在大巴上,像典型的德國人和巴西人那樣舉杯慶祝。

克洛普給予我哀悼的時間——不是每個教練都能如此理解。這就是利物浦的方式。這里與眾不同,球員們也與眾不同。當時的球隊經(jīng)理雷-霍根發(fā)信息說,全隊決定為我支付參加葬禮的包機費用。但現(xiàn)實很殘酷:當時出入境需要14天酒店隔離。想到參加完葬禮要被獨自關(guān)在酒店兩周已很難熬,最痛苦的是妻子要獨自面對孕晚期。她隨時可能臨產(chǎn)。

與母親和哥哥的電話是我生命中最艱難的通話。我們痛哭,但最終決定:父親會希望我守護孩子和他的“最愛女兒”。這是他的人生信條,也是紀念他的最好方式。

每個能擁抱他的機會我都擁抱了,每次能說“我愛你”的時刻我都說了。沒有未言之語。他都知道。

但此刻,我從未感到離家鄉(xiāng)如此遙遠。

我們通過FaceTime參加葬禮。哥哥舉著手機全程直播,我與母親共同祈禱哭泣,甚至能在棺木前告別。神奇的是,那一刻你會忘記隔著屏幕?;貞浥c愛跨越距離,你正在與永恒中的父親對話。

是的,我已無話未說。唯一剩下的是:“謝謝?!?/p>

不僅為父親的身份,更為朋友的情誼。

沒有隊友和俱樂部,我無法度過那段時光。葬禮幾天后恢復訓練時,父親的影像總是不期而至:童年比賽時他如雕像般站在場邊的模樣;與他湖畔垂釣的時光;燒烤爐旁共飲馬黛茶,每隔五分鐘說兩句話的日常;1998年塔法雷爾撲出點球后,他把整張臉砸進生日蛋糕慶祝的滑稽場景;勞累一天后仍爬進沙發(fā)底扮演塔法雷爾的堅持......

這些畫面讓我在訓練中突然淚流滿面。

想象下:當你正布置人墻防守阿諾德的任意球時,淚水模糊了視線!平常不哭時都夠難了!

但隊友們難以置信地包容。他們?nèi)缤胰税愎餐У?。重返訓練場給了我平靜。我常說足球不是“選擇”,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。

在巴西,足球是你駕馭的浪潮。

重返球場讓我找到安寧,乘著浪潮漂向平靜水域。

訓練回家后,我常像父親當年那樣癱在沙發(fā)上。腳翹著,左手馬黛茶,頭枕軟墊。每天準時,兒子馬特奧放學后都會沖進客廳把球塞進我手里。

“來玩嘛……”

他五歲,癡迷足球。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他識字是通過YouTube搜索記錄:

‘ivrpol’

‘hi liit liverpol’

‘livrpool dad save’

‘liverpool vs meelan’

‘a(chǎn)ll we need is alisson becker song’

馬特奧不斷進步,直到能正確拼寫“Liverpool”。歐冠夜被迫睡覺時他會氣哭!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比賽集錦。

至今他沒批評過我。

“昨晚我們打平了?!?/p>

“是嗎?”

“對啊,他們進球我們也進球。我愛你爸爸。”

然后總要在地板開賽。無論多累,爸爸必須當門將。

起初我們用沙發(fā)底當球門,后來他逼我們買了“真正的球門”。現(xiàn)在迷你球門擺在沙發(fā)前,我躺在地板模仿父親當年阻擋我的樣子。

地毯是我們的球場。

兒子扮演薩拉赫、阿諾德或維尼修斯。

我總說想當塔法雷爾,但必須做阿利森。

故事在重演。

故事在延續(xù)。

父親去世三個月后,兒子拉斐爾出生。對我和妻子而言,這是希望的重生。生命之光再次閃耀。他的名字有特殊含義:源自希伯來語“上帝已治愈”。

拉斐爾出生六天后,發(fā)生了我至今無法解釋的事。

對陣西布朗的關(guān)鍵戰(zhàn),我們必須贏才能保住歐冠資格。那天諸事不順,補時階段仍是1比1。作為門將,你只能無助地站在禁區(qū)。最后時刻我們獲得角球。守門員教練喊我沖上前場。孤注一擲。我全力沖刺,剛進入禁區(qū)就看見阿諾德開出角球。說實話,作為門將,你永遠不會覺得自己真能進球。

只要制造混亂就好。

下一秒球直奔面門。我甩頭攻門后倒地。突然被溫暖的光芒籠罩——只能這么形容。所有人擁抱我。蒂亞戈邊哭邊抱,菲爾米諾又哭又笑,薩拉赫像孩子般蹦跳。從沒見他為別人進球這么開心!純粹的喜悅。

空場比賽反而讓這一刻更特別。沒有球迷歡呼,唯有隊友們的愛意——他們陪我度過了人生至暗時刻。替補席、工作人員、裝備管理員們的吶喊聲,仿佛Kop看臺重新坐滿。

我記得仰望天空,英格蘭陰雨綿綿。但于我,此刻天光大亮。

我說:“爸...爸......”

這是獻給你的,爸爸!

回到更衣室脫靴時,失去至親的人總會問:

“他看見了嗎?他在看嗎?”

眾所周知我是信徒,但很多人不知這份信仰來得不易。

信仰不可見,甚至不可言說。它是比情感或口號更強大的力量,是對耶穌的完全信任。

每次聽到足球世界最震撼的開場曲時,我都想起這些:

“當你穿過一場暴風雨......”

足球歌曲千千萬,唯有此曲攝人心。為什么?因為它關(guān)乎生命的深層意義:無論你是誰,終將遭遇苦難。夢想會被狂風吹散。深愛之人終將離去。

那時你無法逃避終極之問:“他們還在守望嗎?還能重逢嗎?”

我期待與父親重逢那天。期待在永恒之岸看他手持馬黛茶,像舊日時光般垂釣。無需多言,靜享湖光。

在那天來臨前,我確信:我永不獨行。父親離世這四年,隊友、教練、朋友、鄰居給予我和家人無盡關(guān)愛。我知道父親的部分靈魂仍在——不僅存于夢境,更在每次訓練歸來癱坐沙發(fā),感受四百斤體重時,聽見馬特奧和拉斐爾從房間跑來的腳步聲。

“爸——爸——!”

“累死我了......”

“你要當守門員!”

“好吧好吧?!?/p>

我轟然滾落地板。

“太棒了!”

每次他們奔跑而來,每次我躺在地板守衛(wèi)球門,每次我做搞笑鬼臉時,都能感受到父親的存在。

“今天你們絕對進不了球。我是塔法雷爾!”

孩童的笑聲,于我而言,即是上帝的回應。

YNWA!

阿利森